十一学校收30%捐资助学费违约金被指过高

这份保证书只有两个条款，第2条就是关于违约金比例的规定。王贵彬摄

　　学生家长认为此条款显失公平，北京十一学校称合理合法，北京市教委表示尚无明确规定
　　在今年5月的小学升初中招生中，被北京十一学校录取学生的家长向学校交纳了一笔捐资助学费，并签订一份入学保证书。这份保证书规定，学生不再转入其他学校，否则，所交费用的30%将被作为违约金。
　　半个月后，近130名家长违约，但其中50多名不愿意支付30%的违约金，认为保证书是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签的，且违约金比例过高。而学校称收费是合法的，30%的违约金是必要的。
　　7月21日，双方第四次协商未果，主管部门———海淀区教委介入此事，为双方寻找利益均衡点。作为“国有民办”改革试点学校，十一学校在“小升初”择校中遇到的问题也是其他民办学校无法回避的问题。
　　今年4月，海淀区居民曾女士替小学升初中的女儿挑选了多所学校，其中包括北京十一学校。
　　5月5日，曾女士领着女儿到十一学校进行了招生测查，录取名额只有800名，来测试的学生有4500名。这时候，其他的重点学校大部分还没有开始招生。
　　曾女士女儿考得很好，5月7日晚，她接到了学校的电话，“被实验班录取，5月9日上午9点到下午4点交费，否则取消入学资格”。
　　所交的费用是“捐资助学费”，同时还要签一份入学保证书（以下简称保证书），保证书要求“家长保证信守承诺，学生不再进入其他学校。如有违约，所交费用的30%将转为违约金，家长不再提出任何异议”。
　　尽管听过违约一说，但直到这时，曾女士才意识到交钱是冒一定风险的，如果女儿在以后的公立学校招生时被录取而不去十一学校，所交的3万元要被扣9000元。
　　“为了孩子的前途，不敢计较这9000块钱。”在交费窗口徘徊了半个小时，曾女士决定交这笔刚凑齐的钱。
　　她曾还有一个念头，别的学校最多扣5%的违约金，十一学校30%的标准可能也只是吓唬人的。
　　半个月后，曾女士的女儿选择了北京一所公立学校。6月下旬，十一学校的电话让曾女士的希望破灭：退3万元的押金，但依据保证书，要从中扣除9000元的违约金。
　　“这是一个霸王协议”，曾女士愤怒地说，女儿只在十一学校参加了一次考试，却要为此支付9000元。
　　和曾女士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50多位家长，与学校交涉未果后，有家长在奥数网上发出帖子，要求学校降低违约金比例。7月份，40名家长通过网络结成同盟。
　　储朝晖博士认为，协议未经当事双方协商是不公平的。
　　“签字前根本没有给家长说话的权利。”家长李先生说，十一学校打了个时间差，抢在其他重点中学之前招生，利用了家长望子成龙心切、病急乱投医的心理。
　　“别的重点学校都没有开始招生，孩子又考上了十一学校，能不交吗？”“我校并没有以任何方式强求他们的子女报考我校。”北京十一学校在给北京市教委的材料中称，在学校2005年的招生简章中，有这样的说明：凡不愿意或不能交付学费和捐助费者，请勿申报收费类。在5月5日组织的招生测查中，曾在门口发出一份“郑重声明”，提醒被录取学生的家长“在交费之前，一定要认真、慎重考虑好再办理手续”。
　　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副研究员、储朝晖博士说，择校中的违约金是个新事物，学校处于优势，一般来说，这样的协议是不公平的协议，因为它是由学校单方面确定文本，没有当事双方的协商，很多现实中认可的问题，如优质教育资源稀缺都没有考虑，“从公平的角度是站不住脚的”。
　　家长对30%违约金表示异议。校方称这个比例是必要的。
　　违约金的比例是学生家长与学校争议的焦点，家长对学校适当收取违约金没有异议。“但收这么多就太过分了。”家长王女士说，据其他学生家长反映，八中、朝阳外国语学校、西城外国语学校基本上不收违约金，即使有收的，最高比例才5%.“违约金低于30%难以引起家长的重视，这个比例是必要的。”十一学校顾问柯毓璧说，之所以收取违约金，是因为从2002年到去年，被该校录取后违约的家长由10多名增到50多名，“影响招生秩序”。至于其他学校的情况，柯毓璧说，“没有可比性，我们有自己的操作方式”。
　　“违约金在我们国家还不多，但在国外是普遍现象。”伯乐留学机构长期从事自费留学服务的张顾问说，申请澳大利亚、加拿大、美国等国中学学位一般要提前汇学费，除非签证拒签，否则学费不退。嘉华世达国际教育交流有限公司郑顾问说，申请英国的私立中学，学校要求学生交纳保留学位的押金（500到1000欧元）很正常，如果违约，押金是不会退的。
　　律师认为，如果收费没有违规，保证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。
　　十一学校坚持认为，学生家长和学校是平等的民事主体，学校事前做了详细的说明，并在收到家长亲笔签名的保证书后，才办理收费手续的，这说明家长交费是自愿的，家长已经做出郑重承诺，这在事实上也就形成了学校和家长双方共同的协议。
　　该校教务处张主任说，这些家长通过交费占据了学位，致使当时几乎处于同一水平的其他学生未能被录取，这实际上伤害了这些学生。况且，家长的违约使学校面临招不满同等学生的危险，给学校造成数百万的经济损失，相比之下，家长的违约金只占小部分。
　　对十一学校强调的经济损失和生源方面，家长们称，海淀的重点学校被违约的不止十一学校一家，许多孩子都是考了好几所学校，而最终只能选择一所学校。其他市重点后来补录的也很多，十一学校也会补录的。“我们并没有影响你的招生，也没影响你的收入。”至于不诚信的指责，家长李先生说，协议本身是霸王条款，当时是“迫不得已才签署不公平协议”。
　　还有家长指出，十一学校的保证书不是规范的合同，“它只有一份，被学校单方面保留，连基本的一式两份的起码要求都没遵守”。
　　北京澍桦律师事务所沈腾律师就保证书的法律效力问题说，如果该学校的收费没有违反教委的相关行政法规，没有超出相关的收费标准，在这个前提下，家长和学校都签字的保证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，保证书的具体样式份数不重要。
　　当然，违约金是补充性条款，合同必须考虑双方是否处于平等地位，是否平等协商。如果条款显失公平，家长可以申请法院撤销协议，由法院根据学校的实际损失而不是合同约定酌定补偿标准。
　　对于小学升初中的捐资助学费，北京市教委没有统一规定。
　　十一学校认为，学校收费和扣违约金都是合理合法的，根据是学校与海淀教委签订的《十一学校第二轮改革承办协议》。这份协议写明，十一学校自筹办学经费、自主支配经费、自主招生。
　　就十一学校称收费已在海淀区教委备案的说法，海淀区教委申副主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，他说，十一学校提前收钱是不对的，但随后又补充说，家长提前交钱也是不对的，将请法律顾问研究十一学校办学的每一个步骤是否合法。
　　“我们正在和学校协商这个问题。”海淀教委纪委庞书记说。他坦承，今年招生中出现的问题，责任不能由家长承担。
　　对于小学升初中的捐资助学费，北京市教委没有统一规定，由各区县教委自行制定政策。一个事实是，北京市不少初中目前都在收取捐资助学费。
　　7月26日，北京市教委监察科一工作人员说，在保证书不违反教委相关规定的前提下，关键是违约金的比例问题，但这在法律上和行政法规上都没有明确的条文规定，所以还得由当事双方协商，有关方面将尽快就这一事件给出一个解决方案。
　　家长愿意支付5%违约金，十一学校拒绝了这一比例。
　　经过双方协商，7月6日，十一学校对退费违约金比例做出了调整：家庭困难如下岗或突发疾病的，收取10%违约金；7月31日前办理退费手续的，收取20%违约金；7月31日后拖延办理且“继续影响教委和政府、学校工作的”，将写信给家长的单位领导督促办理，同时在适当时间在网上公布家长姓名和工作单位。
　　十一学校这一举动激起家长更大的反应。7月21日，30多名家长聚集在海淀区教委的会议室里与十一学校代表第4次协商，但再次发生争执。
　　协调会上，家长做出让步，愿意支付5%违约金，“实在不行10%也认了。”一家长私下说，实在耗不起精力和时间。
　　但校方拒绝了这个比例，“就是因为有上次的20%，他们才得寸进尺要求5%.”十一学校一领导说，学生家长如果认为学校的行为不合法，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