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对公司提起仲裁,苑加林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劳动合同。也正是这时候,这些教练员才知道,2009年他们签署的劳动合同的甲方,已经从龙泉机动车驾驶员培训中心变成了冷泉训练场。
前不久,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与研究中心(简称义联中心)简陋的办公室人头攒动。一位工作人员拿着一份名单点名,每个被点到名字的人都会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到一笔数额不等的现金。
“总算是结束了。”拿到钱后,原供职于北京市龙泉机动车驾驶员培训中心(以下简称龙泉驾校)的教练员陆洪斌说。
经历了漫长的2年争执诉讼之后,龙泉驾校32名教练员维权成功。在这间简陋的办公室里领到了本就属于自己的钱款。
这起北京市首例驾校教练群体维权案件的胜诉,也让这些在一定程度上被保护政策和舆论“遗忘”的农民工们走进公众视野。
失业
2011年8月,刚刚休假归来的陆洪彬被供职单位——北京市龙泉机动车驾驶员培训中心(以下简称龙泉驾校)告知不用再来上班,理由是“无故旷工”。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下子把他震懵了,“明明请过假,怎么变成旷工了?”
陆洪彬是北京海淀区苏家坨镇人,1994年起,断断续续在龙泉驾校担任驾驶教练员。2008年开始重操旧业。不过,在经历了2011年初的心脏搭桥手术之后,陆洪彬的身体大不如前,旺季时一天12小时的工作强度让他无法满勤(一月28天)工作,“实在挺不住时,就请几天假。”
在陆洪彬的记忆中,公司的请假流程一直是员工向所属车队队长口头说明,得到队长批准就可以了。不过,在和公司交涉时,这样的“潜规则”却失效了。龙泉驾校不承认他的“口头请假”。
龙泉驾校规定员工一年之内累计旷工超过3天,公司有权解除其劳动合同。“公司说我连续旷工3天,可以开除。”让陆洪斌气愤的是,“龙泉驾校缺人手时,我口头请了8天的假,怎么还让我上班?”
在龙泉驾校开除他后,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:如果他签署一份“自愿解除劳动合同”的协议,就可以把被压在单位的一个月工资领走。但陆洪彬选择拒绝。“我是被开除的,为什么还要签自愿解除劳动合同书?”
公司的态度让陆洪彬惊觉,“公司就是在找理由辞掉我们。”“我们”是和他一样对公司提出补交社保或者涨工资要求的80多位教练员。
90年代,驾校教练员工资最高达每月3000多元。进入新千年之后,也许是行业竞争激烈,他们的工资甚至更低了,陆洪斌简单计算了一下,“每天的工资只有40多块钱。”
不仅如此,据陆洪彬介绍,公司还以各种理由克扣他们的工资。比如,公司要求每名教练员每月要招收两名学员,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扣掉200元;2009年公司为其交纳社保之前,就每月扣130元社保钱。
不过,这些陆洪彬都没有办法提出证明,“领工资时被扣掉的钱都是用铅笔标注上的,而且工资条也不发给我们。”
已经60岁的苑加林也是被辞退的员工之一。1994年龙泉驾校建校之初,苑加林就开始担任龙泉驾校的教练员。即便在法院和公司“兵戎相见”之后,苑加林仍然会说“按道理我不应该告他们(龙泉驾校),老板原来挺好的,我们关系不错。”
但是“关系不错”的公司并不像苑加林一样顾念旧情。为了拿到自己一个半月的工资——2000元,苑加林签署了“自愿解除劳动合同”的协议。但让他感到憋闷的是,他还被以工作服的名义,扣掉了800块钱。“那工作服我都穿了2年了。”苑加林说。
仲裁
公司强势的态度、低微的工资让陆洪彬和苑加林等人决定对公司提起了劳动仲裁。但当他们和公司对峙时,才愕然发现,自己从2009年起,就已经不是龙泉驾校的员工了。这个原因,让第一次对龙泉驾校提起仲裁的教练员们没有拿到任何赔偿。
陆洪彬开始回想2009年和龙泉驾校签署劳动合同时的场景:车队队长让教练员利用午休时间签合同,“房间没开灯,很暗。队长说我们只需要在合同的尾页乙方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行。不签的话就无法领取上个月的工资。”一个小时的时间内,车队100多人全部完成了续约。
苑加林证实了他的说法,“当时看见甲方的位置上没有盖公司的公章,但是没多想。”工作20年来,他甚至没有想过向培训中心要一份劳动合同,“劳动合同只有一份,一直都是在公司存放。”
直到对公司提起仲裁,苑加林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劳动合同。也正是这时候,这些教练员才知道,2009年他们签署的劳动合同的甲方,已经从龙泉机动车驾驶员培训中心变成了冷泉训练场。这意味着,他们不再和龙泉驾校存在雇佣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