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有中考生：一位初三生家长的陪考日记

　　虽然立秋已过，天气却酷热难耐。吃完晚饭，卓恩背着充当书包的硕大“北脸”远足包骑车去平房了。走之前，我问他：“你今晚不听听网校的课么?”他上了一下午学而思的力学课，我也不忍心再压着他学别的。“不听了，我有安排。”卓恩将一米八三的大个子横着蜷缩在桦木小床上，脖子抵着床栏杆，两条长腿像刀螂一样折叠出两个三角形，看着怪难受的姿势。“你今天不住这边么?”“妈妈，你什么意思?”“哦，没有，没有，只是问问。”我尴尬地辩解。卓恩毕竟刚过十四周岁，独自一个人住，我总归是不放心的。但是，这边的两居室住房确实拥挤，对于一个渴望有独立空间，渴望自由的少年而言不是适当的生活环境。

　　“你儿子一天要洗三次澡。早上一次，中午一次，晚上一次。”姥姥在沙发上看电视，卓恩前脚出门，紧跟着便跟我“告状”。我笑笑，抱着盛脏衣服的红塑料捅去卫生间洗卓恩的衣服。红、绿T恤，黑、白套头背心，速干七分裤，呵呵，颜色还真是热闹。“我去趟胡同，看看孩子。”晾好衣服，看看时间刚七点半，我还是忍不住去探班。虽然我的当高中生物老师的同学提醒我不要没事就去打扰人家，我就是不放心啊。

　　“你每次过去之前最好给卓恩打个电话，他同意你去你再过去。”高中同学非常注重学生心理体验，好意指点我注意事项。她女儿去年考入中医药大学的本硕博连读岐黄班，考分恰好是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，我艳羡不已，简直要成这个妈的粉丝了。“我其实就是把女儿当个玩伴养，她爱干嘛干嘛。”我听着嘴都合不上了，吃惊的很。“你这孩子来之不易，你太在乎了，都这么大了还宝宝宝宝的叫唤，你管的太多了，他才要走，要独立的空间。是好事。”这位成功的妈心直口快，我也就一一附和。心想儿大不由娘了，只是独立的太早了吧。

　　夏夜的都市，空气粘腻，少不了露天的烧烤店铺，肉串、啤酒、酸梅汤，大口朵颐的食客。我一路走在热气里，穿过二环路，拐进胡同。修地铁占地，拆迁了一部分老住户，工地被喷绘了景点风光的宝丽布构成的围墙遮掩。每次路过，我都恍惚在一个几百米长的狭长舞台上散步，身旁的荷花、亭台楼阁，一一闪过，还有路边泥塑般闲坐的住户，似乎只有眼珠是转动的，看着来往的路人、车辆。

　　在院门口碰到邻居老徐。“你儿子个子真高。真懂事啊。见我面就叫大大，还说：大大，你还记得我么，我是卓恩。我说怎么不记得你啊。我还跟你大姐说，瞧瞧人家的孩子养的。”老徐撇着嘴，啧啧叹息。“你是不是让他一个人住这里了。”“不是，他还是小孩儿呢。”“是，一个人住有点早。”我不想让外人知道卓恩一人住，又补充道：“苏闵跟儿子一起住。”“他们两个不一起来啊。”老徐嘟哝道。

　　门铃的声音暗哑怪异，开门的是苏闵。“你不是去延庆了么?怎么不回家吃饭。”“我在外面吃的。”苏闵除了跑工地就是恋床，又爬回床上仰着了。

　　卓恩抱着一个本子抬头问道：“妈妈，你怎么又来了。”还好临进院门前我批发了一捆矿泉水，费劲巴拉的抱过来，“给你送水啊。”这个理由很过的去。

　　“不用，多沉啊。我自己会买。”“批发便宜啊。节约点吧。”“我去外屋了。”卓恩靠坐在外屋床头，我也跟着来到他的书桌旁，随手整理东西。“你晚上看化学了么?”“没有，我默写语文了。我现在想写个不一样的作文。我不想跟别人主题一样。”我本来想提醒他看看《三年五年》的作文选题部分，但是话到嘴边强压下去，我不能管的太多，他要自己管理自己的学习。虽然我不知道最终结局如何，也许他的处理方式不恰当，在明年的中考发挥里不如其他学生，考不进心仪的高中，但是此时我选择回避。

　　看着皱着眉头沉思的儿子，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。“我回去了，你早点睡啊。”“妈妈，再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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